不知云雨归何处——《经旧游·暂到高唐晓》赏析

有朋友求问这首诗，现作简答。

这首诗是后蜀张泌所作，说它是唐诗也没问题。因为张泌是唐末进士，只是生逢乱世，朝代更替，身不由己罢了。张泌的生卒不详，足迹大概在湖湘桂一带，也曾长时间滞留长安，谋求进身。

张泌的文风和唐末后蜀文风相似，在温庭筠和韦庄之间，更倾向于韦庄。词大多为艳情词，用字工炼，章法巧妙，描绘细腻，用语流便。

“用语流变”也就是说，他的诗并不像李商隐那些人的作品那么难懂。比如这首《经旧游·暂到高唐晓》，其实只要清楚这里面的一些典故，其实是很容易理解的。

暂到高唐晓又还， 丁香结梦水潺潺。

不知云雨归何处， 历历空留十二山。

这是一首仄起平收，押平水韵“十五删”部的七言绝句，是一首怀古抒情的作品。

首句“暂到高唐晓又还”，交代写诗的原因，结合诗题“经旧游”，我们就知道，这是诗人旧地重游，过了高唐观，住了一宿，早上又回来了。这里的“高唐观”是个大的典故，出自宋玉的《高唐赋》：

​昔者楚襄王与宋玉游於云梦之台，望高唐之观，其上独有云气。

高唐观可不仅仅是个观，这里面的故事既浪漫又神奇，引领了中国艳遇文化两千年，诞生了空前绝后的男欢女爱的专用词汇“朝云暮雨”，“云雨之事”。宋玉的《神女赋》详叙了此事，这里不多说了，反正大家都明白。

诗人在这样一个地方夜宿一宿，那是什么感受呢？忍不住写了这首七绝。首句写事由，承句写切身感受。“丁香结梦水潺潺。”丁香是古典诗词中常用的意象，它象征的是淡雅、美丽、忧愁。诗人们总是喜欢用丁香来描写女子的忧与愁，用得最多的就是“丁香结”、“丁香结梦”、“丁香结愁”。所以这一句的意思也很明显了，昨晚上睡在这里，听着流水潺潺，连梦中都飘荡着淡淡的丁香愁绪啊。

这种愁绪从何而来？也许是张泌想老婆了，也许想起了楚王在此地的风流韵事，都有可能。但是不管如何，这种情续就绵柔了起来。

第三句“不知云雨归何处”，标准的转句，利用反问句式加强诗意的波折，同时“云雨”二字既是写景，又代表了巫山云雨中温柔缠绵的情绪。早上起来，云开雨霁，消散无踪，那种曾经的缠绵柔情又去了哪儿呢？

结句“历历空留十二山”。这个“历历”就是“历历在目”的“历历”，意思是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。云开雨散，只留下这十二座山峰无比鲜明。但是诗人的情绪并没有消散啊，随着山景的远望更让人惆怅不已。

总的来说，这就是一首写景怀古抒怀的作品。其中的典故我们搞清楚之后，就很容易理解张泌当时的心情。但是张泌的这种心情从何而来，纯粹是诗人的多愁善感，还是确实心中有牵挂，我们就不得而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