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润银行“烟草贷”：强制收取服务费 专款专用存疑

客户向华润银行申请“烟草贷”，被强行要求支付一定费用获得“推荐码”，而推荐码是决定贷款成功与否的关键。

《中国科技投资》汪下弟

原本专款专用的供应链信贷产品“烟草贷”已然变了味，客户审批下来的资金通过视频扫脸竟然可提现，但提现后的资金流向无从查证。

对此，业内人士表示，由于部分“烟草贷”申请简易，银行对资金流向监管成本高。金融机构可以考虑采用供应链金融方式，闭环操作，开立专门账户，让“烟草贷”服务于烟草个体商户的现金周转。

此外，客户要想成功申请华润银行“烟草贷”，需要向第三方机构上交贷款审批额的1%-1.5%的费用才可得到推荐码，没有推荐码的客户甚至无法进入审核阶段。因此，该行为涉嫌变相收取客户服务费。

变相收取服务费

“华润‘烟草贷’，满额批一个（贷款额度50万元，年利率16%），先息后本”“华润‘烟草贷’【全国招商】先息后本，最高可借50万，先报备、后进件，最快10分钟到账”……一位第三方机构人士李洁（化名）发布朋友圈动态称。记者注意到，李洁近期朋友圈充斥着各类“烟草贷”产品信息，包括每天最少有一笔“烟草贷”审批通过信息。

只需一张烟草零售专卖许可证（以下简称“烟草证”），小卖铺或超市即可获得最高50万元的贷款额度，此类产品统称为“烟草贷”。目前，国有行、股份行、城商行均切入该领域。华润银行的“烟草贷”，是旗下“金销贷”的系列产品，金销贷通过大数据和区块链技术，可以使经销商自助在线用款、还款，每笔贷款直接支付到品牌方收款账户。

据李洁发布的宣传图片显示，其所在的机构承接了多家银行的“烟草贷”产品。

第三方中介朋友圈的“烟草贷”广告；数据来源：李洁朋友圈

一般来说，“烟草贷”的贷款额度与烟草证登记、采购额、资产负债等相关。但记者在调查中发现，李洁等中介在为客户申请“烟草贷”时，出现了一个叫做“推荐码”的东西。李洁向记者表示，“没有我的推荐码，你都进不了审核阶段”。

一串小小的推荐码，真有如此威力？另一位第三方机构人士刘戈（化名）亦向记者证实道，“我们有‘烟草贷’，但不做对外业务，只招代理，‘烟草贷’资金主要来自于华润银行和平安银行，这些银行把‘烟草贷’产品拿给我们进行推广，如果客户自己找华润银行办理是办不下来的，银行都是渠道制，需要渠道号（即推荐码），在申请的时候不填写渠道号不能审批通过。”

随后，记者致电华润银行官方客服了解情况，对方表示：“华润银行‘烟草贷’是华润银行和平安壹账通合作的线上贷款产品。在申请‘烟草贷’时，系统会要求客户提供推荐码，因此客户需要联系平安壹账通工作人员提供推荐码。”此后，客服人员向记者提供一位王姓客户经理的联系方式，称其负责该项目，但记者多次拨打该号码，始终无人接听。

据李洁透露，推荐码并不是免费的，“我们可以给你提供‘烟草贷’的推荐码，但需要收取相应费用，即贷款审批额度的1.5%，额度出来之后，客户进行提现后微信转给我即可。”

“不同银行的推荐码费用不一样，有的银行收取（贷款审批额度）1%的费用，华润银行因为还款模式为先息后本，价格稍贵”，李洁继续解释道。

第三方机构以推荐码的形式，间接地向客户收取服务费。若按照最高50万的贷款额度计算，客户不仅需要偿还16%的贷款利率，即8万；还需支付审批额度的1.5%给中介，为7500元。

华润银行“烟草贷”审批额度与利率；数据来源：李洁朋友圈

华润银行则给出如下解释：“当前主要以电话营销为主，为保证营销质量，特别增加渠道码即内部推荐码，主要目的是绩效统计、问题追踪，为确保每个客户都可追溯，当前是要求必须填写推荐码。”然而，推荐码由第三方机构提供，收费形式导致客户贷款费用增加等情况，华润银行未作说明。

刘戈还为记者介绍了另外一种模式，即通过成为代理的方式进行贷款。刘戈称：“如果你成为代理，也可以帮自己办理‘烟草贷’。代理需要满足三个条件，一是场地要求，二是人员，最后是相关费用，首年合作收取8万元，第二年及以后的续费是1.6万元（8万元的20%），后期公司会配置运营人员辅导代理办理业务。”

近日，《2020年银行机构市场乱象整治“回头看”工作要点》（以下简称《工作要点》）正式下发，其中提到“不合理收费或附加不合理贷款条件提高企业融资综合成本”。因此，华润银行容忍第三方机构向客户变相收取服务费并不合规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李洁、刘戈并非同一家机构，和华润银行官方客服的说法亦不符。官方客服表示，华润银行“烟草贷”的资金由华润银行提供，但这是与平安壹账通合作的信贷产品，目前看来，牵扯到的第三方机构已不止三家。

华润银行相关负责人在采访回复中也给出了不同的答复，“我行未与助贷机构合作，产品是自营模式运作，贷款利率采用差别化定价，价格区间在7%-12%。”

此外，华润银行官方客服甚至对合同签署甲方（即服务提供方）的身份并不清晰，其表示，“资金是华润银行出，但是与客户签署合同的甲方并不清楚，需要客户在签合同时自己多加注意。”因此，在“烟草贷”产品操作中，华润银行是否对贷款审核、贷后管理负责，暂不可知。

专款专用存疑

按照华润银行对“烟草贷”的定义，其属于旗下“金销贷”系列产品，而“金销贷”资金应该专款专用，贷款资金进入上游品牌方的特定账户，但实际运作中，华润银行是否能够做到专款专用呢？

按照李洁的陈述，“审批贷款提现后，用户抽取相应部分用以缴纳推荐码费用”，即烟草贷可提现使用；知乎上的一段视频亦表明，华润银行将“烟草贷”贷款资金下放到账户后，客户只需要视频扫脸即可提现。

如果上述情况属实，原本专款专用，用于支付供应链上游的“烟草贷”，客户却可以提现，则贷款资金流向缺乏有效监管和追溯。

光大银行金融市场部分析师周茂华也表示了此类担忧，“由于部分‘烟草贷’申请简易，银行对每笔小额贷款都进行资金流向监管的成本较高，为避免‘烟草贷’被挪作他用，充当二传手放高利贷、流入股市、房市等，金融机构可以考虑采用供应链金融方式，闭关操作，开立专门账户，让’烟草贷‘服务于烟草个体商户的现金周转，对违规商户采取罚息、提前还款及记入征信等。还可以借助金融科技服务机构大数据，低成本、高效率地监控资金用途流向”，周茂华继续表示，“对于第三方中介机构也要明确业务与法律边界，有必要约束，让其合规经营，切实提升金融机构风控与经营效率，避免大幅增加小微企业融资成本，甚至干扰小微企业正常经营等。”

另一方面，仅凭着一张烟草证，客户即可贷款数十万元，容易导致共债问题，即客户利用烟草证在多家银行同时申请贷款，由此引发的风险不可忽视。

对此，周茂华告诉记者，“共债问题主要是由于信息不对称，在金融机构内部审核不严等情况下容易出现，可以通过信息联网、金融机构规范业务流程、严格客户信息真实性审核等方式降低风险。”

华润银行表示，“在批复额度时，会综合考虑客户总体负债情况，拒绝高负债客户准入，贷后也会定期检查负债变化情况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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